Brady Corbet : «On a fait de notre mieux pour créer des expériences qui semblaient impossibles à vivre pour les spectateurs»

采访的发布时间2025年2月5日( rì)

原文链接： https://www.troiscouleurs.fr/cinema/interview-brady-corbet-the-brutalist/

翻译：Anima

威尼斯银( yín)狮奖、三项金球奖、奥斯卡( kǎ)热门、媒体盛赞……布拉迪·科( kē)贝特的第三部电影《粗野( yě)派》带着杰作的光环登陆( lù)影院。一位在大屠杀后逃( táo)往美国的匈牙利犹太建( jiàn)筑师（阿德里安·布罗迪饰( shì)）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大亨( hēng)（盖·皮尔斯饰演），后者委托( tuō)他建造一座宏伟的建筑( zhù)。在这幅气势磅礴的画卷( juǎn)之下，隐藏着对作品颠覆( fù)传统、穿越时间能力的微( wēi)妙思考。布拉迪·科贝特向( xiàng)三原色杂志（Trois Couleurs）畅谈了这部( bù)宏伟巨作的非传统的创( chuàng)作理念。

Q：无论从视觉上还( hái)是叙事上，《粗野派》都堪称( chēng)鸿篇巨制。然而，它的预算( suàn)却很低：不到 1000 万美元。您是( shì)如何做到的？

这主要是因( yīn)为我们采用了极少的镜( jìng)头设计。大多数场景我们( men)都只拍摄了一到两个镜( jìng)头。通常情况下，拍摄的惯( guàn)例是每个场景都要拍摄( shè)大约三十个镜头，然后在( zài)剪辑室中确定成片的样( yàng)子。拍摄本身并不耗时，耗( hào)时的是前期准备。我们每( měi)天大约拍摄八个镜头，并( bìng)确保它们完美符合我们( men)的预想。因此，我们能够在( zài)三十三天内完成拍摄[对( duì)于这样一部规模如此巨( jù)大、时长超过三小时的电( diàn)影来说相当之短，编者注( zhù)]。这种经济的拍摄方式，剧( jù)本的精确性，以及我出色( sè)的助理导演Célie Valdenaire的不可或缺( quē)的帮助，都是这部电影获( huò)得成功的关键。她和她的( de)妻子（一位艺术总监）住在( zài)巴黎。她完全掌握了美术( shù)布景【le production design，将作品进行视觉传( chuán)达的所有要素，编者注】，知( zhī)道搭建布景所需的时间( jiān)。简而言之，我们在开拍之( zhī)前就制定了明确的计划( huà)，而且从未偏离。

Q：您为什么( me)要选择使用VistaVision摄影机进行( xíng)拍摄，这台设备如今很少( shǎo)用于拍摄长篇电影，并且( qiě)需要运输大量的胶片箱( xiāng)，尽管它可以将电影以70毫( háo)米胶片的格式放映？

这台( tái)摄像机在20世纪50年代被发( fā)明。在我看来，它是将观众( zhòng)带回 20 世纪中叶的理想工( gōng)具。

Q：《粗野派》的视觉呈现气( qì)势恢宏，但其内核却包含( hán)着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等( děng)元素。您是如何构思这两( liǎng)者之间的辩证关系的？

对( duì)我而言，形式是至关重要( yào)的，因为我觉得现在已经( jīng)没有新的故事了，而叙事( shì)的方法才能改变我们与( yǔ)故事的关系。拍摄建筑物( wù)非常困难，因为它是静止( zhǐ)的。在电影中，我们试图呈( chéng)现粗野主义建筑【一种诞( dàn)生于 20 世纪 50 年代的风格，强( qiáng)调垂直感和使用混凝土( tǔ)等原始建筑材料，编者注( zhù)】：因此需要更因此需要大( dà)景别、更具有压迫感的镜( jìng)头，同时保持极简主义与( yǔ)极繁主义之间微妙的平( píng)衡，它们像拔河一样相互( hù)较量。观众不一定能看到( dào)作品中蕴含的深意，但他( tā)们能感受到。我认为这就( jiù)是优秀诗歌的本质特征( zhēng)。实际上，它相当直接。例如( rú)，我非常喜欢保罗·策兰【1920-1970，他( tā)被认为是战后最伟大的( de)德语诗人，编者注】和英格( gé)堡·巴赫曼【1926-1973，奥地利著名诗( shī)人、作家，曾与策兰保持恋( liàn)爱和艺术关系，编者注】的( de)作品：他们的文字非常直( zhí)接，却又包含着一丝神秘( mì)感。他们的有些表达的结( jié)构需要一把钥匙才能理( lǐ)解其含义。这就是我脑海( hǎi)中挥之不去的，这种非常( cháng)明确的事物和更为神秘( mì)、奇异的地方之间的平衡( héng)。

Q：影片一开始的长镜头令( lìng)人印象深刻，镜头跟随着( zhe)主人公穿梭于一艘拥挤( jǐ)的轮船狭窄的走廊中，船( chuán)上挤满了像他一样由欧( ōu)洲移民而来的人们，最终( zhōng)镜头定格在倒置拍摄的( de)自由女神像上。您是如何( hé)构思这个镜头的？

我拍摄( shè)开头的最大灵感来自弗( fú)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1867-1959，美国建( jiàn)筑师，编者注】设计的住宅( zhái)：你将首先进入一个没有( yǒu)窗户、天花板很低的房间( jiān)，然后爬上楼梯，到达一个( gè)像大教堂一样开阔的巨( jù)大空间。这就是我脑海中( zhōng)的想法：我想让我们跟随( suí)着主角从逼仄船舱深处( chù)走出来，来到开阔的甲板( bǎn)上，营造如同身处赖特的( de)建筑中的视觉体验。这正( zhèng)好是《粗野派》如何表现建( jiàn)筑空间的一个非常具体( tǐ)的例子。

Q：《粗野派》在去年九( jiǔ)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上( shàng)的最初几次放映之后，许( xǔ)多记者都惊呼一部“杰作( zuò)”（chef-d’œuvre）诞生了。您对此有何反应( yīng)？

你知道的，最好不要轻信( xìn)赞美之词。因为如果你开( kāi)始相信赞美，那么你也必( bì)须倾听所有的负面批评( píng)。那会带来很多干扰。我尽( jǐn)力不去设想人们会如何( hé)解读我的电影。如果你给( gěi)解读留下太多空间，那同( tóng)样也会给误解留下空间( jiān)。我不能接受误解，即使我( wǒ)非常想澄清一些我认为( wèi)在电影中被误解的地方( fāng)。我很想能去观众的客厅( tīng)，校准他们的屏幕，让他们( men)以我认为正确的方式观( guān)看电影。但这是一件公共( gòng)艺术品。你必须放手。而且( qiě)，如果一旦有人开始说这( zhè)是一部杰作，就会招致一( yī)种逆反心理：不喜欢这部( bù)电影的人会开始真正憎( zēng)恨它。而且，现在说起这些( xiē)还为时过早。我们需要多( duō)年后才能知道这部电影( yǐng)的生命力如何。也许二十( shí)年后它仍然留在观众的( de)记忆中——我当然希望如此( cǐ)。我们创作【原文为：bâtit，有建造( zào)、修筑之意】作品，就是希望( wàng)它们能够流传下去。

有趣( qù)的是，我的下一部电影非( fēi)常激进，我很确定它不会( huì)受到多少评奖人的垂青( qīng)，因为它在性方面非常露( lù)骨【他和他的妻子兼联合( hé)编剧Mona Fastvold目前正在筹备《Ann Lee》，一部( bù)由Amanda Seyfried主演的关于震颤派宗( zōng)教运动精神领袖的音乐( lè)剧；以及一部以 1970-80 年代为背( bèi)景的恐怖西部片，讲述了( le)在加利福尼亚的中国移( yí)民社区，编者注】。我们有可( kě)能会得罪太多有权参与( yǔ)奥斯卡评选的人。但这不( bù)是我们拍摄这些电影的( de)目的。获得这些奖项的唯( wéi)一好处是不外乎一点职( zhí)业保障。毕竟，我们都是自( zì)由职业者，无论是艺术家( jiā)、电影制作人还是记者。这( zhè)部电影的奖项将在未来( lái)两年让我的生活轻松一( yī)些。《粗野派》影响了我的身( shēn)心健康。我每周工作七天( tiān)，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仍然( rán)没有完成，这实在要花费( fèi)太多心思……我希望这能让( ràng)我有更多的钱、更多时间( jiān)、空间和平静来考虑下一( yī)步。让我的工作日短一些( xiē)，找回我的周末，就这样。

Q： 您( nín)对于“杰作”的定义是什么( me)？

我觉得，我总是能第一眼( yǎn)就认出所谓的“杰作”，像这( zhè)样的情况大约一年发生( shēng)一次。我觉得去年马蒂·迪( dí)欧普的《达荷美》就是一部( bù)开创性的纪录片。一部“杰( jié)作”可以有许多种形式，它( tā)可以非常小也可以非常( cháng)大。我拍摄电影时喜欢宏( hóng)大的规模，但同样也喜欢( huān)那些心思细腻的私密的( de)作品。维伦纽瓦在制片厂( chǎng)体系内所取得的成就是( shì)非凡的。话虽如此，我感觉( jué)现在看到的杰作比过去( qù)少了，过去十五到二十年( nián)在流媒体的冲击下而变( biàn)得艰难。这就好比Spotify对于音( yīn)乐产业的冲击。

如今我身( shēn)边的音乐人都是最贫穷( qióng)的艺术家，即使是那些被( bèi)认为最成功的。独立电影( yǐng)制作人也一样。他们勉强( qiáng)能支付房租，即使是那些( xiē)电影入围奥斯卡最佳影( yǐng)片的电影制作人。这真是( shì)荒唐。这是因为商业模式( shì)的巨变。我认为，我们必须( xū)尽可能地逆流而上，否则( zé)我们就会把我们的文化( huà)让给算法，而这些取而代( dài)之的算法很可能只会生( shēng)成一堆毫无意义的自我( wǒ)重复【des ouroboros de merde：一种自噬的蛇或龙( lóng)的，编者注】。

Q：你在考虑阿德( dé)里安·布罗迪来饰演这个( gè)角色时，是否联想到了罗( luó)曼·波兰斯基的《钢琴家》（2002），他( tā)在其中同样扮演了一位( wèi)从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 de)东欧犹太艺术家？

我自从( cóng)上映以来就还没有重看( kàn)过这部电影，但我记得它( tā)是一部很棒的电影。阿德( dé)里安·布罗迪还与托尼·凯( kǎi)耶（Anthony Kaye）、肯·洛奇、安德鲁·多米尼( ní)克、韦斯·安德森等人合作( zuò)过……我觉得他非常令人印( yìn)象深刻，他是一位非凡的( de)演员。他让我想起了格里( lǐ)高利·派克（Gregory Peck），他看起来像是( shì)另一个时代的演员。而且( qiě)，选他出演的原因是显而( ér)易见的：角色是匈牙利人( rén)，而阿德里安的母亲在1956年( nián)的革命期间逃离了匈牙( yá)利。这是一个自然的选择( zé)。

Q： 您在影史上最爱的一部( bù)电影是什么？

我想大概是( shì)《安德烈·卢布廖夫》【安德烈( liè)·塔可夫斯基导演，1966年，编者( zhě)注】。但很难说……我也非常喜( xǐ)欢希区柯克，我青年时就( jiù)非常崇拜他。他的很多电( diàn)影我都看了三四十遍。我( wǒ)喜欢非常确凿无疑而又( yòu)雄心勃勃的电影。《安德烈( liè)·卢布廖夫》就是这样的一( yī)部作品，它让人感到难以( yǐ)置信它的存在：当你走出( chū)电影院时仍然会沉浸在( zài)刚刚看到的画面中，这是( shì)世界上最好的感觉。这也( yě)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努力( lì)创造那些观众觉得无法( fǎ)实现的体验，为了突破他( tā)们对电影的预期，也为了( le)电影本身的突破。